对话快手CEO宿华：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学生调皮捣蛋博眼球
2016年12月23日 10:52:19 来源:网友 编辑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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快手当下的情况是否符合设计者的初衷，宿华的回答很严谨——部分符合。同时他也在思考：如何界定炒作，以及如何用制度和系统的机制来驱逐人性暗面给平台带来的阴翳。财经天下（ID：cjtxzk）文｜孙静
今年2月，快手装机量累计3亿人次的时候，CEO宿华还在写程序。仅仅10个月之后，宿华调侃自己说，“快成网红了”。外界对快手充满兴趣。本月初，当宿华出现在某活动的会场走廊，一群记者蜂拥而上，这名工程师出身的CEO有点发懵，低头疾行，闪身躲进了休息室。留在门外的快手品牌部负责人，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。在很多人眼里，快手像是一家突然冒出来的公司。作为一家估值150亿人民币、日活用户4000万的创业公司，快手此前低调得有点不可思议。四名工程师联合创业，为这家短视频社交平台注入了技术主导型的基因。后台工程师们不断测试用户偏好，最后归纳出一条产品哲学——“易用”。为此，他们选择“克制”，很少打扰用户。宿华说，他们想为热爱分享的普通人，提供一个记录生活的平台。不过，由于平台内容接连引发社会议题，让快手官方无法继续低调。今年6月，署名“x博士”的文章《底层残酷无语——一个视频软件里的中国农村》刷爆朋友圈。文中形容快手用户文化层次低，部分内容低俗、奇葩，同时又弥漫着无法突破阶层结界的绝望。此后，“伪公益事件”又从平台上的互相揭黑，上升到社会法治层面。多名快手主播在四川凉山一带，通过伪造“公益直播”，赚取人气和钱财。他们把村民聚到一起现场发钞票，把整只烤鸭、面包粗暴塞到没剩两颗牙的老奶奶嘴边，然后拍进视频。主播“杰哥”“黑叔”都曾在直播中透露，“(做公益)只要会表演，一个月最少赚10万”。直至当事主播内讧，互相揭黑，粉丝才知道，他们拍完视频后会从村民手中把钱收回，所谓公益只是伪造的。宿华说，快手官方率先发现这一情况，并立即报警。但是随后快手仍置于舆论漩涡之中，受到各方争议。这一事件也促使技术出身的快手创始人，花更多精力去细化“平台社会底线”等互联网时代的疑难命题。当然，快手上也曾出现“搬砖小伟”这样的以工地健身走红的励志故事……故事有好有坏，正如现实一样复杂。在最近一次采访中，宿华向财经天下（ID：cjtxzk）记者回应了快手面临的诸多争议。相较于公开演讲时的腼腆、严肃，他在公司会议室明显更为放松，并回顾了一些危机处理幕后的难言之隐。对于外界加之的快手内容“低俗”“无聊”等标签，宿华本人并不认同。他强调，审美不是绝对的，传播规律决定平台上的负面内容会被放大。至于快手当下的情况是否符合设计者的初衷，宿华的回答很严谨——部分符合。同时他也在思考：如何界定炒作，以及如何用制度和系统的机制来驱逐人性暗面给平台带来的阴翳。克制是追求易用的结果EW ：快手的初衷是成为普通人记录和分享生活的平台。照目前发展情形来看，达到了你们的预期吗？SH：部分达到吧。比如有些炒作的人，他们没有把发快手当成生活的记录和分享。但如何界定炒作，如何用制度和机制让他们不再去炒作，这才是我们要去解决的问题。毕竟在现实生活中总有人更喜欢表现自己，比如小时候，班级里总有那么几个学生调皮捣蛋、更喜欢博大家眼球。我们要思考的是，用系统的方法让用户更加平和。EW ：之前有报道说快手秉承克制的产品哲学。对用户克制与履行平台的主体责任之间，该怎么平衡？SH：克制是带误解的。我们的产品哲学是易用，克制是我们在易用方向去测试，得到的结果。我们测试过很多方案、设计过各种功能，最后都下线了。不是我们什么也没做，真是做了好多试验，但是发现用户都不喜欢。我们曾经做过局部动图，比如你照镜子，你在动，镜子里的人不动。但是后来发现太难操作，用户并不喜欢使用。我们其实也尝试过各种不同形态的内容编排，用户现在能看到是双栏瀑布流，但之前测试过单栏、通栏等各种形式。到最后，我们发现用户还是喜欢简洁的东西。作为平台，我们虽然很少打扰用户，但对内容还是有审核的。EW ：外界评价快手时，使用频率很高的两个词是低俗和无聊。作为产品设计者，你怎么看这种评价？
SH： 我们做这款产品时，希望面向的是普通人，就好比你我身边的每一个朋友。但是快手用户其实是基本平铺在中国的，它同中国互联网用户的地域分布、收入是很接近的。比如，我们有一个同城功能，北京去年人均月工资7000多元，我们去观察“同城”用户的生活状态、消费场景，会发现，他们大概也是以这个收入为主的群体。
我们面临最大的问题是，对快手人群进行解读的人通常是有话语权的，但他们的生活要比普通人好一些。
你可以看我的快手首页，此刻有记录去哈尔冰看冰灯的，有编小脏辫的，有冰上捕鱼的，还有把自己穿的漂亮衣服展示给大家看的……对他们而言，这些就是日常生活，拍快手就是记录生活片断。
你在平台上浏览，同只看外面传播而对快手产生的印象，是有很大差异的。这是传播规律导致的，所谓“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”。所以在快手，负面传播的能量要远远大于正面传播，负面的东西会被放大。
EW ：在快手上，炒作类视频似乎很容易火。作为平台管理方，如何把控一个正向的导向？
SH：界定炒作要看情况。一些有欺骗、欺诈嫌疑的、违反公序良俗的，平台一旦发现，会严厉处理。但是炒作本身的界定是灰色的。你说，贝爷（注：贝尔·格里尔斯，美国探险家）爱吃各种虫子，他吃的时候周围有一圈摄像机，请问他是在炒作吗？不是吧。因为他看起来不是炒作。可是他本质上，是不是一种炒作？所以真的很难判断。
在法律法规底线之上，我们公司也有一条线，会更高，比如作品不能产生不良影响，不能让人产生不适。
当时有时还要靠用户举报或点击“减少关注”。我们更多希望听到用户的声音，因为只靠团队判断，总是很容易有边界挑战；但是用户发话了，这就是种导向。用户和产品是一体的，我们是互动关系，公司不能关起门来做产品。EW：快手红人纷纷通过广告、营销、直播等方式，完成变现。作为平台，你们持什么态度？
SH：只要合法挣钱，都是好事，我们就支持。但平台还是要监管，否则容易出骗子。
EW：比如伪公益？
SH：伪公益事件其实我们发现挺早的，最早还是我们报的警。处理伪公益事件是非常痛苦的一件事。这里面涉及到法律、社会、文化多方面问题，我们最近甚至去找法学教授探讨这个问题的边界。
网友群体投票，选择认可做公益的人。平台也希望弘扬良善，但却有投机分子借此欺骗网友。我们当时一帧一帧回看，当事人并没有在直播中说，打赏是为了继续做公益。而拍记录慈善过程的视频违法吗？我为什么删掉它？好在有《慈善法》，我们在本次事件处理中就有了法律依据。
其实当时我们看到几十个团队做公益，有真有假。平台压力很大，冻结了所有同类账号。第二天，某公益机构负责人从四川坐车来北京，该机构有300多名残疾人，靠机构运转为生。他们出示了民政部门登记证书，证明自身是有资质的。我们在跟公安机关商量后作出决定，如果有民政部门资质的，还是允许在快手平台上活动。
如何界定，里面考验很多。
用户真喜欢却又赚不到钱，这是没道理的事EW ：今年短视频领域很火，在线短视频平台据称已经接近200家。像秒拍，以明星+PGC的打法，在头部内容上持续发力，微信新近推出10秒小视频功能……快手有没有感受到行业竞争压力？
SH： 短视频更多只是载体。我内心里的竞争对手不是秒拍或其他平台。如果要划分行业，快手属于记录和分享生活类，国外对标的则是Instagram，我们差不多同一时间做的，连定位都一模一样：分享生活。
快手不是特别在乎行业竞争，因为哪怕表面上产品形态、使用流程一样，背后解决问题时，不同团队的想法完全不一样。EW：听说快手要在美国上市？
SH：目前还没有上市的时间表。EW ：据说你每年都和BAT聊一回。有卖掉公司的打算？
SH：是和他们聊过。只要用户认可的，资本自然也感兴趣。但对创业者而言，其核心判断不在于是要独立发展还是卖掉公司，而是衡量如何用更好的方式达成目标。如果存在某种形态更易于达成目标，创始人应该作出理性决策。EW：你今年得到的最佳建议是什么？
SH：走出去，跟更多的人交流。今年我花了很多时间，认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人，听他们的故事。我发现不仅在快手里面，在快手外面的世界，同样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。这个建议是投资人提出来的，因为之前我们一直关起门来低头做产品。另外一个客观原因是确实太忙，早年光插网线，我就插了400台。今年一季度，快手累计装机量达到3亿的时候，我还在写程序。EW：工作之外，你有什么兴趣爱好？
SH：以前业余爱好是写程序，做了工程师，就没有业余爱好了。从12岁到34岁，我写了22年代码。12岁那会儿还是小霸王时代，没有硬盘、软盘，也不能关机，因为电源一拔，什么都没有了。（笑）到现在，还是爱写程序。EW：今年面临的最大挑战？
SH：运营商4G资费不降价（笑）。快手早期发展得益于Wi-Fi普及，但Wi-Fi普及又是双刃剑，导致4G降价速度变缓。我认为这是制约快手发展的最大因素。老百姓的生活一半在室外，流量贵会导致用户室外使用频率偏低，而这是我们难以解决的问题。EW：大家都很关心，短视频平台到底怎么盈利。
SH：我们目前最看好的是信息流广告这种方式。我相信，只要是用户发自内心喜欢的产品，它的商业价值总会有的。只不过商业模式需要摸索，但不存在用户真心喜欢但是赚不到钱的产品。这是没道理的事情。
-End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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